《喊·山》解说文案_历史现实的进退失据

作者:吾爱影人

中国爱情/剧情/犯罪电影《喊·山》,于2016年上映,由杨子导演,杨子编剧,影片讲述了封闭的大山里突发了一场意外,腊宏误踩了韩冲捕猎设置的炸药不治身亡,留下了哑巴妻子和一双儿女。众人与韩父商议决定让韩冲赔钱私了。而哑巴却穿起红衣裳、时哭时笑,完全不在意赔偿的事,大家认为她受刺激疯了,韩冲只能暂时照料母子三人的生活。在相处中,两人的心越走越近,哑巴曲折的身世之谜逐渐揭开。在两人即将开始新生活的时候,腊宏的命案再生波澜,这个紧要的关头,只有哑巴才能说出真相……。
杨子编导的电影《喊•山》改编自获得鲁迅文学奖(2007)的小说《喊山》。原著作者是山西著名女作家葛水平,也是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的编剧。小说取材于太行山地区发生的真实事件。2012年李彦廷就据此拍过同名电影(电影频道出品)。小说讲述了被拐卖的哑巴女人红霞在深山村落(岸山坪)的故事,发生在长期虐待她的男人(腊宏)死后的一段时间里。从小说到电影(2016版)是一个市场化、庸俗化的过程。杨子对小说情节进行了较大改编,最大的变化是腊宏的死因。小说中,腊宏死于意外,踩到了韩冲埋到玉米地里炸野獾的雷管。电影中,腊宏踩到雷管缘于红霞设下的阴谋。这带来相应的变化:①红霞的个性特征变了。小说中她少年时被拐卖,多年封闭受虐的生活让她“疼痛和绝望”到麻木。电影中,她有力量抗争命运,还有耐心和心计,所以她依然对生活怀抱热情。她与韩冲的小猫亲密互动,腊宏死后她把自己打扮得那么鲜亮,她还主动向韩冲投怀送抱。这是两个不同的女人。②红霞与韩冲的爱情在故事中的作用变了。小说中,爱情是红霞命运彻底转变的精神力量。电影中,这段爱情成为剧情反转的铺垫和批判现实的证据。③故事主旨与原小说大不同了。小说侧重红霞在长期的非人生活后,一点点苏醒,发现生命和生活的美好。小说结尾,虽然韩冲因为误伤人被警察带走了,但红霞的命运却充满了希望。这是一颗心温暖另一颗心的故事。电影则是一个被扭曲的生命绝地反击的惊奇故事,最终红霞的命运也不可知。这些改变让故事更加市场化、庸俗化。一个被蹂躏的弱女子设计杀人的故事似乎更有市场吸引力。而且导演也做了一些更具观赏性的处理,比如村落的取景、主演的颜值等。这种思路也可以做成好看的电影,但是因为人物设计、造型、表演、情节细节等方面的问题,女主角人性的扭曲和对命运的抗争都缺乏抵达人心的力量,更无法达到小说原作的文化在地性和丰富的内涵。编导既想踩着文学的基础和文艺的情怀,又想博取市场欢心,这无可厚非,但终究乱了方寸,无力圆满。2012年李彦廷这一版基本按小说来拍摄,虽然它的投资、制作和演员名气不如2016年版强大,但它一定程度地呈现了山民生活生动的细节和人物个性/命运带来的感动。对2016这部电影可以有一个俗套却非常对症的诊断结论,故事与故事发生的语境脱节。它是一个现实感很强的题材和故事,导演也有意批判现实。这样的故事和人物的艺术生命力一定与特定土壤和生命体验联系着,就像小说以生动的山西方言描绘的那个偏远山村和乡民。但是,影片中很多细节特别是关键性细节“出戏”严重,最终使情节与人物漂浮在其本应立足的历史/现实土壤之上。不妨矫情地梳理一下这些细节:n收入与服装。电影明确了故事发生在1984年。影片中,村里让韩冲赔偿红霞2万块钱,而这不能成立。80年代并不是遥远的历史,走过整个80年代的人对于“万元户”有着深刻的印象。1985年山西农民人均纯收入358元,而故事发生地的沁水县还不到300元。2万块就是仅靠种地、磨玉米为生的韩冲父子33年不吃不喝的付出!讲究“活人”生存法则的乡民不会提出这样的赔偿数额。2012年电影版中,这个数额是1000元。而小说中的2万块应该发生在90年代晚些时候。创作中,这么重要的细节应该不会疏忽,那只能怀疑历史观和艺术观上的问题了。与此相关,村干部王胖孩的西装平整合体,质量和款式也超过了那个年代一个山区农民的收入和品味。n季节、地域与收获。影片故事发生时间应该是刚入秋,人物的服装说明了这一点。玉米和谷子成熟了,但是矫情一点的话,山区的山楂还不成熟(腊宏就是去摘山楂时被炸死的)。另外,韩冲经常给红霞送菜送粮。篮子里和盘子里出现了大白菜、西红柿、白萝卜、黄瓜,像是今天超市采购的结果。蔬菜的新鲜度、高品质和品类的季节搭配,也很大程度地超出了那个年代北方山区的生活经验。影片呈现的山区地貌和庄稼品种,与饭碗里的米饭如何联系起来? 那个年代山西出产大米的地方很少,况且剧中的韩冲父子也过着穷日子。n人物设计与表演。作为全剧的核心人物,红霞这个角色完全没有立住。①身世设计。也许为了加强人物命运的悲剧性,红霞的身世被“高大上”了;但却严重脱离了社会现实,沦为虚假的想象。在红霞的记忆里,她居然出身艺术之家,自幼受诗书熏陶,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幼时打扮得也如民国时代的小公主。但根据剧情推测一下,她大概被拐卖了8-10年,被拐卖的时候正是“文革”期间,那时人们的着装和生活面貌都很难与电影的呈现统一起来。②形象造型。红霞在整部电影中的服装都是失败的。腊宏死后,红霞换了三四次衣服,每一身衣服都令人无法理解。颜色鲜艳、款式别致、凹凸有致的服装,加上高挑的身材和顺滑的长发,红霞成了岸山坪俗气、灰黑妇女堆儿里不一样的“文艺女神”!③表演。红霞因为长期失语,被视为“哑巴”,所以肢体和表情是表演的重点。而红霞从山坡上踏着模特步优雅地走下来时,她就走出了这部影片。喊山,这个“宣泄性”的习俗和动作没有在电影中充分表达出来。小说对红霞第一次喊山做了细致描写,把长期的压抑和“抵达心脏的伤感”借着黑夜和大山释放出去,喊得鬼哭狼嚎般。即便电影放弃了红霞可以重新发声的情节设计,她站在山顶、敲击脸盆儿的情节,应该是有张力的表达,却做得很收敛很无力。看看央视寻人栏目《等着我》中那些被拐卖的人,特别是女孩子,太多人经历了没有尊严的蝼蚁般的生命岁月,精神和肉体上留下终生难以磨灭的伤痕,并在他们的面相、气质、肢体动作、语言表达上形成不同的特征。电影中的红霞也应该是这样的,但她显得时尚、阳光、健康,那种非人的岁月在她身上究竟留下了什么?特别重要的是,她的杀人动机并非一时起意,显然是思虑多时。当腊宏死了,她的生命要发生巨大转机。观众期待看到这样一个特殊的女人产生的复杂、细腻的精神心理变化,正如小说中那样。但影片的表现既虚假又虚弱,人物从观众眼中飘来又浮去。这部影片的创作缺乏对这样一种题材、这样一个故事的认真思考,缺乏对人性和生命的深入体察,缺乏对中国社会历史与现实的细致认知;在概念和现象的基础上,进行自以为是的情节细节想象,更关注惊奇的情节/动作,最终把一个抚摸现实的人文情怀故事变成一部消费奇人奇事的平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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