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站台》解说文案_流血革命与秩序重建——《饥饿站台》观后
作者:吾爱影人
西班牙恐怖/科幻/惊悚电影《饥饿站台》,于2019年上映,由GalderGaztelu-Urrutia导演,DavidDeSola PedroRivero编剧,影片讲述了有个垂直的监狱坑,每层一个楼房,2人一间。一个载有食物的平台每天会来到房间,但只停留2分钟。楼下的人只能吃楼上人剩下的,从1层一直降落到上百层,楼层越靠下的越吃不饱。犯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更换楼层,无尽的噩梦……。
地球上再复杂的生命体,也不过是像病毒一样从最简单的核酸和蛋白质的丰富与变化;如同人类诞生以来一千多亿人次的前赴后继用千年时间形成的庞大社会体系和文明,在一个运行着最简单的游戏规则的站台设置实验中映射出一部高纯度的社会政治浓缩剧。要理解《饥饿站台》明显的政治显喻中所蕴含的文化寓意,就必须从主人公葛兰带入坑中的《堂吉诃德》讲起。《堂吉诃德》毋庸置疑是世界文学艺术的瑰宝,它由西班牙文艺复兴时期最杰出的作家塞万提斯所创。塞万提斯在西班牙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本土乃至欧洲的文学艺术层面,在某种程度上他象征了一个时代、一种观念,很多人将西班牙语成为“塞万提斯语言”,西班牙在国内外开设的众多传播西班牙文化或西班牙语教学的官方机构也被命名为“塞万提斯学院”(中国内地在北京和上海共开设两家塞万提斯学院,这也是赴西班牙留学语言考级仅有的两个考点)。这种影响力,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孔子在中国的地位,比如儒家思想、《论语》和孔子学院。塞万提斯通过《堂吉诃德》所传达出关于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的探究与反思,深深地影响了一个国家和民族数百年的文化观念。15世纪新航路的开辟引起了欧洲列强的“商业革命”;16世纪初西班牙便通过殖民扩张建立了近现代历史上第一个全球性帝国,它的版图涉及半块美洲大陆,这也是世界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帝国之一。这段历史,也被称作西班牙的黄金时代。然而到16世纪末,积累大量原始资本被西班牙王室用于宗教信仰和消费享乐,使得国家深陷对外战争与内斗的消耗之中,西班牙帝国开始走向衰落。当时的西班牙原本可以发展成为资本主义强国,却因为腐朽的封建制度和剥削的宗教压迫,造成了贵族和官僚生活极度糜烂、底层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巨大反差,完全限制了资本主义的发展。与此对应的,西班牙文学的文艺复兴运动应运而生,呼吁人们追求自由平等与个性解放,《堂吉诃德》便是在此期间诞生。电影中的饥饿站台,就是16世纪末的西班牙现状。电影通过楼层的形式把原本复杂的社会层级变得简单化、可视化。站台里的食物是这个阶梯社会的生活必需品和稀有资源,它充当了钱的角色。上下层之间不会有任何交流,只有上层对下层的随机式欺辱。唯一的变化,就是每月月初“随机”生成的楼层。事实上,通过男主角葛兰和老头催玛什的升降规律不难分析(葛兰:48,171,33,202,6,333;催玛什:72,26,78,43,11,79,22,18,132,48,171),除了催玛什有一次是连升两次之外,其余所有的楼层置换都是按照一升一降的规律发展。通过数字分布和影片内容可以得出:楼层高度跟与“室友”的关系紧密度成反比。当一个人分布在位置较好的楼层(通常是50层以上)时,这时不需要为食物而相互残杀,相反二人可以和谐共处,那么下个月便会分配到低楼层;同理,在低楼层只能为生存而吃人肉,无论是什么方式,只要做到这步在下个月就会分配到高楼层。这个论点通过葛兰与催玛什和伊莫吉里的相处过程也能得以论证。这个隐藏的游戏规则中体现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对应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现实社会。站台的规则,或许不仅仅发生于16世纪末的西班牙。堂吉诃德是一位出身于一个家道中落的小地主家庭,,一位没落乡绅,是“贫穷的贵族”,深受骑士文学影响,幻想自己是中世纪骑士,也将自己名字阿隆索•吉哈诺改为堂吉诃德,意味本地区村落的守护者。他不满于现实、要改造现实,却又不知现实是何、如何改造,甚至为此“神志不清”。这与葛兰的入场设置非常相似,48层是一个“很幸运,还不错”的楼层,这里能吃到食物,也是能吃到的最差的食物,是社会架构中上层与底层的临界点。初到站台的葛兰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站台模式是反人类般的罪恶存在,他最初采取的方式是试图与上层与下层沟通,这是一个连他自己之后想起来都会嘲笑自己的方式。葛兰想静心阅读的《堂吉诃德》,如同堂吉诃德沉迷其中的骑士文学,如出一辙。一位饥饿站台版的堂吉诃德带着他所理解的骑士精神就此出发,开始走上反抗体制与秩序重建的道路。如果把这种反人类的站台比作一种体制,毫无疑问崔玛什属于体制内的成员。崔玛什已完全适应了这套丛林规则,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已司空见惯显而易见。他不会在意上层吐过的口水,也心安理得地往下撒尿;他在48层可以与葛兰和谐共处,也可以在171层把葛兰捆绑成小蜗牛;他会在极端饥饿时食用葛兰,也会承诺葛兰分他一杯“羹”。单从这种极端环境下看,崔玛什的行为不能算是恶人,但在这一套本来就是邪恶的体制下“合理”行事,本身就是一种恶行。与此同时,谁也不能站在至高立场要求一个老头去行惩恶扬善之义,尤其是在自己的生存需求受到威胁时。因此崔玛什的行为,准确地说是人类最原始的兽性。而最初的葛兰,就像小说中充满幻想不切实际的理想化人性。当二者发生碰撞,再融合,从正邪两面看这层站台,才会看得起“现实是什么”的问题。葛兰最初提出充满理想化的平均分配方案时被崔玛什嘲笑为共党,实际上类似事件在历史上已有发生。从1871年无政府主义的失败巴黎公社,到1927年汉口“八七”会议“中国内部没有民主,枪杆子里出政权”的经验教训,无不证明单纯的主义和正义救不了社会。在171层,葛兰在红色暗光笼罩下的心理斗争,把崔玛什“吸入囊中”,这是弱小的共产主义开始拿起枪走向成熟的必经之路。只有经历了血与泪的斗争,心怀理想手上有枪,才能具备一个反抗者的资格。葛兰的第二个室友是为管理局工作25年的伊莫吉里,她是48层葛兰的高配版。一方面伊莫吉里与葛兰一样是自愿入坑的人,而且有着比葛兰更为理想化的目标;另一方面她几乎终身为管理局工作,熟悉这里下来的每一个人,有着比更为全面的认知;还有一个现实的优势是伊莫吉里要比当初的葛兰高15层。而伊莫吉里的失败进一步印证了手中没枪的理想主义还不如屎有作用。还有一个作用是,通过伊莫吉里下202层地狱这一事实彻底推翻了她这25年来搭建的价值观,信念的崩塌比癌症更恐怖。管理局象征这个体制的制定者,伊莫吉里即使在站台都试图帮着管理局说话,直到她的腊肠狗拉美西斯二世被当做腊肠,是饥饿葬送了这条狗。她的死排除了相当一大片在这套体制下既得利益者的范围,证明在这套充满压榨的体制中,真正可以无休止享受美餐的人,或许根本没有出现,他的楼层高的无法想象。在剧情上也给了葛兰在202层生存并且上升到6层的合理理由,也可以引申为革命者的前赴后继过程中的杀身成仁。在葛兰“奇妙旅行”的过程中,亚洲面孔的穿层女人米哈鲁充满神秘色彩,她永远都是从上层自愿下降去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儿子。底层女孩的寓意下文会详细分析,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女孩与葛兰并无太大关联。因为根据管理局女人伊莫吉里所言,米哈鲁是她十个月前放进去的,所以直接排除孩子是米哈鲁所生的可能。而又因为米哈鲁只在里面待过十个月,按照站台的生存法则,米哈鲁不在的时间里小女孩早就饿死了。第三是导演给出很明确的信号,即米哈鲁释放的信号一直是找“儿子”,而结尾出现的是女孩,明显的性别差异是为了不让观众混淆米哈鲁找的小孩与33层的小孩是同一人。对于米哈鲁的形象,可以以《堂吉诃德》中女主人公杜尔西内亚做为参照解读。影片中两次出现葛兰幻想的与米哈鲁的性爱画面,如同堂吉诃德对杜尔西内亚的内心崇拜和忠贞不渝。尽管堂吉诃德把杜尔西内亚看做美貌与素养并存的女神般存在,然而在塞万提斯笔下杜尔西内亚其实是一个难看、俗气、口臭、粗笨的乡下村姑。葛兰所幻想的米哈鲁又何尝不是这种反差。米哈鲁进站台时,是一个“有着一双狐狸眼睛,抱一把尤克里里幻想成为玛丽莲梦露的贱人,而现在成为了杀人狂,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孩子”。米哈鲁的幻想,与痴迷于骑士精神的堂吉诃德如出一辙,她与葛兰殊途同归,都曾幻想过成为救世主,并且终身为此付出。二人相互依偎,相互取暖,用同样痴迷于幻想的对方来支撑自己的幻想。而当虚空的幻想破灭,就像伊莫吉里失去了狗并且看到了202层,历经锻造的葛兰认清现实并寻找真理(女孩),米哈鲁的精神支柱便轰然倒塌,死亡过程只是一种无关紧要的形式。当葛兰接连食下崔玛什与伊莫吉里,意味着他已经带上了武士刀和《圣经》,他离自己的骑士世界前所未有地接近。在6层,对上帝无比虔诚的黑人巴哈拉特就是葛兰的桑丘,更是他的使徒,葛兰具备了通往幻想世界的最好条件。然而救赎的方向并不是上层,而是先降到地狱的最底层,救助劳苦大众,方能得道。在路上他们看尽了人间炼狱,被体制融化了人性的行尸走兽。此时电影的宗教意味愈发浓厚。葛兰经历残酷战斗后降到坑底的形象,满脸血色与凌乱长发,正式对耶稣受难的复刻。在米哈鲁拯救葛兰的时刻,对米哈鲁的仰拍加窗定光环的客观推镜头,同样是对人物角色与上帝形象的刻意模糊。电影的救赎色彩不再掩饰,救人民于水火之中的主题跃出水面。而这个人民,并不是站台中自相残杀的走兽,而是小女孩。尽管世界将《堂吉诃德》视为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追求自由和平的代表作,但塞万提斯打造的堂吉诃德并不是一个和平主义者,相反,塞万提斯推崇的是一位拿起武器、勇与战斗、以武力剪除强暴的悲剧英雄角色形象。纯粹的和平主义者无力推动改变,适应体制的寄生虫更是助纣为虐。葛兰与巴哈拉特发动的正是一场武装暴力的流血革命,找到被体制化彻底感染的丧尸,铲除伪装在底层中的魔鬼,找寻真正的人性。暴力是枪,革命是理想,这正是前文所讲述的武士刀与《圣经》。在原著中,堂吉诃德是这么描述自己的游侠行为的:“正是因为世道变了,人心越来越坏,所以才建立骑士制度来保护贞女、援助寡妇、救济孤儿和一切无告之人。我就是干这一行的。”妇女与儿童,电影结尾的小女孩就是这两个受保护群体特征的结合体,是真正脆弱、需要保护的人,也是带有天赋的希望。第333层是地狱之底,同时也是天堂。第333层暗无天日,永远得不到食物,但在这里的人或许永远不需要食物。小女孩也不是世俗意义上的人,而是一种象征、一种符号,是地狱通向天堂的关键密匙。如果拆下宗教的包裹,这就是党政中的群众路线,谁维护了群众,拥有群众的支持,谁就取得了“长期革命和建设中制胜的法宝”。那份奶冻如同一本《共产党宣言》,单薄的方针不切实际地使用只是屠龙之技。或许米哈鲁曾经尝试过传递信息,至少在影片中出现的人物只有她有这个能力和可能。然而错误的信息只能让0层的管理局完全曲解底层人民用鲜血和生命传递的信息去检查头发,如同饿殍遍野的惨状换回了一句“何不食肉糜”,这也是米哈鲁失败的原因。葛兰找到了奶冻的正确食用方法,宣言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女孩吃下奶冻,就是在本是一场错误的原始角斗场中闪耀出的人性光辉,就像《拯救大兵瑞恩》中在人类集体性邪恶犯罪的世界大战中,小分队做的一件本身充满罪恶的政治延伸中的至善之事。对西班牙文学艺术研究颇有造诣的张伟劼导师在一篇分析中提到西班牙哲学家乌纳穆诺对堂吉诃德的形象的重新诠释,并提出了“生命的悲剧意识”这一哲学观点:“我们只是靠着矛盾也为了矛盾而活着;生命是一出悲剧,悲剧就是永恒的斗争,没有胜利也没有胜利的希望;人生就是矛盾。”张伟劼如此总结:人活在世上,面对有限的尘世之生以及不可知的身后,必然感到生命是一出戏剧、一出悲剧,是荒诞,是永恒的矛盾。这种哲学意象恰好对应了饥饿站台中无尽的楼层。至于最后的场景,它也并不是一场梦,而是葛兰内心世界的外化,包括挣扎、反抗、妥协。或者说,如果是幻想,那电影的第一秒开始就是一场梦境,因为众所周知现实中并不存在这样的站台。如果是真实,那便是彻头彻尾的真实。时空的一致丝毫不会影响故事场景和叙事逻辑的合理性,导演没有必要故弄玄虚。冷色深蓝与高密度暗红是电影中交替出现的两个主要色调。深蓝调是电影的主流色调,它是主人公葛兰的现实世界。而每当暗红色出现,则是葛兰内心世界的外显。葛兰初入站台,暗红色是对现有体制不安、焦虑与排斥。渐渐地,随着事件的推移,与崔玛什的对话表面他开始由挣扎走向接受,而这种接受并不是同化,而是融合。直到最后,葛兰融合了他遭遇的所有元素,他浑身是血依然镇定自若,他怀揣理想并且已经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与催玛什一面像老友一样聊天一面貌合神离,葛兰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适应了这个体制,如同漂流在太平洋上的少年派和孟加拉虎。他会拿到文凭,文凭就是用朴素价值观购买的站台“生存技巧”。因此葛兰已不适合作为信息传递,这就是乌纳穆诺讲的“永恒的矛盾”。至于女孩上去后的结果,成与败皆有出处,成为了薛定谔生死叠加的思想实验。但这并不是悲观的无尽循环世界,而是一往无前的改革者为追求一个使人拥有尊严和自由的社会制度,用血肉之躯铺下真真切切的坚实台阶。任何不确定性偶然因素的积累,必然会在某个结点成为引起质变的必然。——202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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